在红米街道潮湿霉味的出租屋里咬牙扛了两个月后,庄梅终于签下了那几份薄薄的、却承载着她全部希望的合同。
她揣在怀里合同,脑子想到:五天后!如果五天后再拿不到提成,红米街道的水泥棺材,恐怕就真没她庄梅能躺下的地方了。
她带着合同匆匆回到销售办公区,带着一身外面的燥热和尘土气。双肩包“咚”地一声放在工位上,汗水将前额的头发贴在脸蛋上,她拿出手帕抹了两把脸,又湿又黏。还是不行,得赶紧收拾利索。那个销售总监汪诚中,,最见不得人风尘仆仆、灰头土脸的模样。明明干的是销售活,偏要求手下个个都得像写字楼里的高级白领,淡妆是标配,走路带起的风都得是香的——至少不能是汗味儿。
她抓起毛巾准备去洗手间,身后工位传来一声响亮的“啧啧”声,一个肥厚的嘴唇嘬着吸管呼呼响
庄梅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。贾杰,人事主管那个宝贝外甥,正以经典的“葛优瘫”造型陷工位上。他正端着一杯冰美式喝着,此刻,他那张胖脸正努力从堆叠的肥肉里挤出点“关切”,或是更像是幸灾乐祸似的调侃:“哟,庄大美女,这风尘仆仆的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从哪个战壕里爬出来呢?”
庄梅连眼皮都懒得抬,径直走了。这种被钞票腌入味的二世祖,脑子里除了夜店、网红脸和游戏段位还能有什么?但他坐她后面,整天闲得长毛,聒噪得很。
狭小的洗手间隔间里,庄梅利落地脱下汗湿的外套,用冷水浸透毛巾,拧个半干,快速擦拭着脖子、手臂。镜子里的脸有些疲惫,但眼神依旧亮得灼人。
她三两下把一头浓密的乌发盘起,用那个在地摊上花一块钱买的、已经有点变形的黑色发夹牢牢固定住。然后,她拿出包里的“秘密武器”——在红米街夜市淘来的,五块钱两大瓶的劣质香水。她屏住呼吸,对着空气从上到下,从左到右噗噗喷了几下。刺鼻的、混合着廉价花果香瞬间弥漫开来,呛得她自己都皱了下鼻子。
她踩着有点脱胶的高跟鞋回到工位,刚坐下,她身上香水味浓郁的钻进路过人的鼻腔。
“阿——嚏!阿——嚏!”
两声喷嚏,来自刚巧路过的欧阳翰——就是上次被庄梅不小心撞泼了半杯咖啡的那位。他俊秀的五官顿时皱成一团。
庄梅心里暗笑,面上却故意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,冲前台那个新来的漂亮妹妹大声道:“香吧?新买的!”
前台妹妹先是一愣,随即秒懂,看着欧总边走边揉鼻子的背影,捂着嘴“噗嗤”笑出声,肩膀一耸一耸的。
就在这时,隔板后面探出贾杰那颗圆滚滚的脑袋,脸上堆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油滑笑容:“哟,庄美丽同志,今晚欧总做东请客,天上人间新开的场子,你真不去献献殷勤?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!”他挤眉弄眼,声音拖得长长的。
“不去,约了人。”庄梅头都没抬,十指在键盘上翻飞,敲得噼啪作响,
贾杰讨了个没趣,肥厚的脸颊顿时垮了下来,“啧,……你看人家行政部那几位,那粉擦得,都能当刮大白腻子使了……”话音未落,一道冰冷眼神锐利的像一把刀
贾杰赶紧讪讪地缩回了脑袋。
办公室的喧嚣被一阵清冽又昂贵的香气冲淡了些许。总裁办那边的玻璃门无声滑开,欧阳翰走了出来。这位公司顶流,一身剪裁完美的西装,头发丝都透着精心打理过的光泽,此刻,他正被公司出了名嗲妹陈玉环纠缠着:“好~的~呢~欧~阳~总~,您放心啦~人家一定~办~妥~当~的~呢~~~”
庄梅直感觉自己的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。
“欧阳……等等我嘛……”嗲妹还不死心,踩着高跟鞋试图追上去。
一个男人,头发丝儿都要根根分明地闪耀,香水味比女人还讲究,连袖扣都亮得能当镜子照…庄梅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,键盘敲得更用力了,
庄梅明白一个道理,人生的命运最好掌握在自己手里,因为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白给你的,白给的都是骗局。
再说,这项流好看是好看,但总透着清冷和精致,没一丝人世间的烟火气,一身的书卷味,
精致的男人,都非常挑剔,庄梅和欧阳翰相遇从来都是目不斜视,而且,对这位顶流,她生不出一丝好感。